欲剪湘中一尺天,吴娥莫道吴刀涩

出自 唐代诗人 的《 罗浮山人与葛篇(依依宜织江雨空)

全诗原文

【罗浮山人与葛篇】
依依宜织江雨空,雨中六月兰台风。
博罗老仙时出洞,千岁石床啼鬼工。
蛇毒浓凝洞堂湿,江鱼不食衔沙立。
欲剪湘中一尺天,吴娥莫道吴刀涩

全诗译文

依依宜织江雨空,雨中六月兰台风。
葛布轻柔,织得像江上小雨般细密透明,穿上葛衣,像六月的雨中吹来凉风。

博罗老仙时出洞,千岁石床啼鬼工。
当罗浮老人把葛布拿出山洞,千年石床上响起了鬼工吝啬的哭声。

蛇毒浓凝洞堂湿,江鱼不食衔沙立。
天气闷热,毒蛇粗喘把山洞弄湿;江中的鱼儿也停止觅食,含沙直立。

欲剪箱中一尺天,吴娥莫道吴刀涩
真想裁剪一幅湘水中天光倒影似的葛布,吴娥不用担心说剪刀不够锋利。

1、彭定求等全唐诗(上)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6:976
2、冯浩非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:巴蜀书社,1991:93-95

全诗注释

依依宜织江雨空,雨中六月兰台风。
依依:轻柔披拂貌。
此处形容葛布柔软。
江雨空:形容葛布就像江上的细雨细密透明。
兰台:战国时楚国台名。
故址传说在今湖北省钟祥县东。
此处泛指南方。

博罗老仙时出洞,千岁石床啼鬼工。
博罗老仙:指罗浮山父。
时:另一版本作“持”。
千岁:千年,年代久远。
石床:山洞里平滑如床的大石,古人称作石床,这里代指织布的机床。
鬼工:古人把工艺精巧品为鬼工,此处则指手艺精湛的织工。

蛇毒浓凝洞堂湿,江鱼不食衔(xián)沙立。
蛇毒浓凝:一作“毒蛇浓吁”。
浓凝:深深地喘气。
不食:不吃。
衔沙立:形容天热,鱼儿不愿觅食,在沙中含沙直立。

欲剪箱中一尺天,吴娥莫道吴刀涩(sè)
箱:一作“湘”。
箱(湘)中一尺天:形容葛布莹白,犹如湘水碧波一般柔软光洁。
吴娥:吴地(江苏浙江一带)的美女。
莫道:休说,不要说。
吴刀:吴地(江苏浙江一带)生产的剪刀。
涩:不滑爽。
指刀钝。

1、彭定求等全唐诗(上)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6:976
2、冯浩非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:巴蜀书社,1991:93-95

全诗赏析

依依宜织江雨空,雨中六月兰台风。
博罗老仙时出洞,千岁石床啼鬼工。
蛇毒浓凝洞堂湿,江鱼不食衔沙立。
欲剪箱中一尺天,吴娥莫道吴刀涩

此诗开头二句有“江雨空”、“兰台风”等字眼,像是描述天气,其实不然。
“江雨”是说织葛的经线,光丽纤长,空明疏朗,比喻得出奇入妙。
“依依”形容雨线排列得整齐贴近,所以“宜织”。
以这个副词“宜”字绾连“织”和“雨”,所织的为雨线之意便明白易解。
“织”字把罗浮山父同葛联系起来,紧紧地扣住诗题。
次句则以“六月兰台风”写出葛布的疏薄凉爽。
宋玉《风赋》“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,宋玉、景瑳侍。
有风飒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当之,曰‘快哉此风,寡人所与庶人共者耶?’”诗人巧妙地用六月的风比喻葛布。
“雨中”二字承上句来,再一次点明以“江雨”来比喻葛的意思。
“江雨空”,从视觉写葛布的洁净,有如雨后晴空;“兰台风”,从感觉写葛布的精美。
这种绮丽而离奇的想象,正是李贺诗的本色。

三、四句运用对比手法,进一步烘托罗浮山父织葛的技术高明。
“博罗老仙时出洞”,老人不时走出洞来,把精心织成的葛布拿出洞来,递给索取的人。
句中的“时”,暗示他织得快,织得好,葛布刚刚断匹就被人拿走,颇有供不应求之势。
下句就是由此引起的反响。
诗人不直接赞美葛布,而是用“千岁石床啼鬼工”七个字来烘托。
“石床”原指山洞中形状如床的岩石,这里指代罗浮山父所用织机。
“千岁”,表明时间之久,也暗示功夫之深。

后四句是诗人由葛布引起的联想。
五、六两句极写天气之热,为末二句剪葛为衣作铺垫。
诗人写暑热,不提火毒的太阳,不提汗流浃背的劳动者,也不提枯焦的禾苗,而是别出心裁地选择了洞蛇和江鱼:“蛇毒浓凝洞堂湿,江鱼不食衔沙立。
”蛇洞由于溽暑熏蒸,毒气不散,以致愈来愈浓,凝结成水滴似的东西,粘糊糊的,整个洞堂都布满了,所以洞里的蛇应当是十分窒闷难受的。
江里的鱼热得无法容身,不吃东西,嘴里衔着沙粒,直立起来,仿佛要逃离那滚热的江水。
这可谓诗人苦心经营之句。
洞堂和江水本来是最不容易受暑热侵扰的地方,如今热成这个样子,其他地方就可想而知了。
描写酷暑天气,诗人毫不轻率下笔,而是极力幻想、夸张,从现实生活中典型现象出发,进行再创造。
诗人挑选、提炼出盘绕在洞中的毒蛇和翔游在水中的鱼这两种生物,写出这样奇特的诗句,来形容天气溽暑郁蒸。
这里,诗人奇特的想象和惊人的艺术表现力,具有鬼斧神工之妙。

酷热的天气,使人想起葛布,想起那穿在身上产生凉爽舒适感觉的葛衣。
尤其希望能够得到罗浮山父所织的那种细软光洁如“江雨空”,凉爽舒适如“兰台风”的葛布。
用这种葛布裁制一件衣服穿在身上,那种感觉非常之好。
结尾二句,诗人没有写穿上新衣服的快乐,而是通过吴娥裁衣来进一步赞美葛布。
“欲剪箱(湘)中一尺天”,与开头二句遥相呼应。
有人说这句脱胎于杜甫的“焉得并州快剪刀,剪取吴淞半江水”。
李贺写诗,是力求不蹈袭前人的,这里偶尔翻用,手法也空灵奇幻,别具新意。
例如末句“吴娥莫道吴刀涩”,诗人不写吴娥如何裁剪葛布,如何缝制葛衣,而是劝说吴娥“莫道吴刀涩”。
一个“涩”字蕴意极为精妙。
“涩”有吝惜的意思,这里指刀钝。
面对这样精细光滑的葛布,吴娥不忍下手裁剪,便推说“吴刀涩”。
诗人用“莫道”二字婉劝吴娥,亦使全诗摇曳生姿。
这一曲笔,比直说刀剪快,诗意显得更加回荡多姿、含蓄隽永。

1、萧涤非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:上海辞书出版社,1983:1021-10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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